在暹粒的黄昏, 我总是找那些"偏僻"的小路走。

不是为了避开游客的喧嚣, 而是想听见自己脚步声的"真实"。石子路、泥土路、青苔覆盖的古道, 每一种质地都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吴哥窟的浮雕在夕阳里泛着金光, 千年前的舞女依然在墙上翩翩起舞, 她们的眼神里有种"永恒"的倦怠。

我在巴戎寺前坐下, 手里拿着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

是你从北京寄来的明信片夹在里面的那本。上面有你潦草的字迹："记得我们说过要一起去看吴哥的日出吗？"现在我独自坐在这里, 看着"应许"慢慢被黄昏吞噬。

石头会说话吗？

这些雕刻了一千年的浮雕, 见过多少人的来来去去。爱情、别离、重逢、遗忘, 在它们眼里或许都是"瞬间"的事。我摸着那些被游客手掌抚摸得光滑的石面, 想象着有多少人曾经和我一样, 带着某种"期待"或"失望"来到这里。

柬埔寨的空气很潮湿, 带着泥土的味道。

我喜欢这种"不修饰"的真实。不像城市里那些人工调制的香氛, 这里的气味是原始的、诚实的。就像我们当初的关系, 没有太多矫情的修饰, 简单、直接、有温度。

夜幕降临, 我在Old Market附近找了家小店坐下。

老板娘是个柬埔寨女人, 笑起来很温暖。她不会说中文, 我不会说高棉语, 但我们用眼神交流着某种"默契"。她给我端来一碗热汤, 里面有香茅、柠檬叶、新鲜的虾。我想起你说过的话："有些味道一旦尝过, 就再也忘不掉了。"

是的, 忘不掉。

但也不需要刻意去记住。

我在这里住了三天, 每天都去吴哥窟走走。不是为了拍照打卡, 而是想感受那种"时间静止"的错觉。小吴哥的莲花塔、巴戎寺的微笑佛像、塔普伦寺的绞杀榕, 它们用无声的语言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 一切也都不会过去。

第四天清晨, 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在酒店门口等tuktuk的时候, 突然想起你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缘分这东西, 就像吴哥窟的浮雕, 刻在那里就是刻在那里了, 时间改变不了什么。"

当时我觉得你太矫情。

现在坐在飞往金边的巴士上, 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吴哥建筑群, 我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意味着结束, 不是所有的"结束"都需要一个句号。

有些东西, 就像那些石头上的雕刻。

风吹雨打一千年, 依然在那里。不浓烈, 不张扬, 但"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我把那本小册子放在背包的夹层里, 和护照放在一起。不是因为舍不得, 而是因为某种"习惯"。就像我习惯在陌生的城市里找那些偏僻的小路, 习惯一个人坐在古老的建筑前发呆, 习惯在离别的时候不回头。

吴哥窟的浮雕千年不变。

变的是看它们的人, 是人心里那些"起伏"的情绪。但不变的是什么呢？或许是那种淡淡的"念想", 像暹粒空气里的湿润, 无处不在, 却从不喧宾夺主。

回程的飞机上, 我睡得很安稳。

梦里又回到了巴戎寺, 那些微笑的石像对我说："你看,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我问："等我什么？"它们笑而不答, 只是指指远方的夕阳。

醒来时飞机正在降落, 下面是熟悉的城市灯火。我知道明天又要回到那些"日常"里去, 回到那个有你痕迹但没有你的生活里去。

但这一趟暹粒之行, 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缘分", 不需要刻意维持, 也不需要刻意忘记。它们就像吴哥窟的浮雕, 刻在时间里, 刻在记忆里, 刻在某个"恰好"的瞬间里。千年不变, 也变不了。

这样就够了。